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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《天渊》同人】布里斯戈玫瑰

1.关于内容:范与苏娜的理念相互悖离,最终苏娜在布里斯戈大裂隙背叛了范,篡改了他的事业成果,将他锁进名为“远征舰”的棺材。直到数百年后范才重见天日。本文讲述的是背叛发生之前,最后三场平静的对话。

2.关于CP:范x苏娜

布里斯戈玫瑰

 

如果有机会讲一件让他后悔的事情,他或许会说,当初没发现其实布里斯戈是没有玫瑰的。

 

花了两千秒,范完成了一次深眠。醒来时他听到建筑物内部响起稳重的拨弦声。就在他头顶,声波被优雅地搅拌开来,一圈又一圈,清河的营帐像舞者轻轻摇摆着。他以为是在广播苏娜喜欢的名叫“筝”的东西,但看向窗外时却发现是一艘平常的货运飞船,此刻在布里斯戈大裂隙橘红色的纹路中缓缓起飞了。

“萨米,来一下。”他发送了一条最高级请求,理由是,“聊聊。”

等待的过程中范喝掉半盏蜗牛茶,同时隔着落地窗看到几只黑色的飞鸟。但细看之下他又发现,布里斯戈是没有鸟的,只是数千秒前纳姆奇内战留下了操作服的残片,被起飞的飞船和山谷的劲风赋予了神采而已。

萨米一开门就忙忙地跑来。范和苏娜看重他的原因在于,他不光是个有朝气的小伙子,并且在同龄人中有着管家般的严谨。更重要的是,即使在预期毫不乐观的时候,他也能干劲十足。

萨米一开口就是:“大人,您的应急讲稿还在吗,我觉得您还需要检查一下……”

范感觉好笑而且无趣,随意应道:“我不需要那个。”

“严谨是好事,我这么觉得。”萨米坚持说,“您看一眼大纲也行,拜托!”

“我删了啊。永久的。”

萨米目瞪口呆。

“嘁,逗你玩儿。”范憋不住笑了,他狠狠拍拍萨米的肩膀,“你小子少他妈给我渲染紧张气氛。”

萨米也张嘴大笑,他可不古板:“这是例行检查。算了……鹰钩鼻勋章您带了吗?”

“在内袋里,过会儿再戴。”

“场内视野您连通了吗?”

“暂时屏了。我需要安静。”

“拇指枪?”

“有。”

“总控室链接?”

“有,我甚至听见苏娜叫我过去。”

“堪培拉玫瑰?”

“哈?”范一时没有领会。在他的故乡堪培拉,玫瑰是一种常见而没有寓意的花,但来到青河后他发现玫瑰的内涵可以上升为一种文化。然而,范不明白玫瑰与他今天的行程有什么关联。

萨米的表情转为一种微妙的同情:“不会吧?五百兆秒前,您临走时……”

“啊,是。”范为难地放下送到嘴边的茶,“苏娜。她说过让我带回来给她的。”

萨米和他一起走出门,叮嘱道:“大人,玫瑰可是地球遗传给青河的浪漫。”

“在堪培拉那就是种很普通的花——快点吧,”范跳上室内浮游船,“没时间了,但是我这回也想先和苏娜聊聊。”

 

范走近那个几乎与象龙骨架还有凤尾树融为一体的舱室。萨米没有跟他上浮游船。萨米似乎比范还紧张,于是范就放过了这个可怜的年轻人。还有几步远的时候,总控室联络通道就传来笑声,好像对方无奈地耸耸肩。

“你忘记带了?我大概猜对了。”

很少有这样的人,哪怕变成一把骨头,都好像不过是发掘了新的魅力。爱情始终与敬意共存。他们是彼此灵魂不老的爱人,每一次重逢都仿佛是初次相识的复刻。

范走进门。门的外侧显示着总控室的标志,内侧却是法罗蒂的墨绿色纱幔。房门左侧的大屏幕上实时显示着会场的状况。仿瓷地毯从脚边一线向前,简单的圆形与方形、普蓝与鹅黄在白底色上不断重复,一直铺展到天花板上倒悬的点心室。

向他扔下一块甜饼的,是一位双目圆睁、瘦骨嶙峋的老妪。她的皮肤与布里斯戈大裂隙唯一的区别,也许是色泽已经病态地泛黄、泛白。

范闻了闻甜饼。桂花牛奶味的。他仰头望着老妪添酒的动作,答道:“一次飞行我要睡好几次懒觉。你可别忘了,我一旦睡懒觉记性就不太好。”

“好吧?”老妪的眼珠移动了两下,“毕竟你头一回冬眠醒来的时候,我听人说,你第一句话喊的是‘辛迪!’。好吧,敢情你以为自己还在堪培拉呢。”

“我怎么记得我喊的是我父王!……噢,听上去你也没多么想责怪我。如果真想看堪培拉的玫瑰,你可以拜托沿路的商人,或者我下回带给你也没问题。”

老妪看着地毯:“我再想想看吧。”

范忽然注意到时间的流逝:“过会儿再想吧。我快没时间了,苏娜。你不下来和我谈谈天吗?”

苏娜绷绷嘴唇。座椅伸出两只手,系住她垂向天花板的银发。她敲敲一个锡盒:“我就等你说这句话呢。不过在聊那些之前,尝一下你手里的甜饼。”

“你做的?”

“小困难,算是克服了。”

“那我尝尝。”喀哧——

 

 

实际上也有事情是令他庆幸的,只有唯一一件。没有在布里斯戈聊起玫瑰以外的严肃话题真是十分幸运。

这使得范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后一场平静的对谈,尽管当他回想起来的时候,这段回忆飞驶而去,使他回想起堪培拉的驿马。

布里斯戈的横纹不久前如同苏娜的咖啡一样自得地摇摆,但苏娜再一次开口时它们急速回转,成为使人忘记一切迷惑的漩涡。

“啊,”苏娜在他身后若有所思,“我有印象,这是……”

范在苏娜面前第一次展示他的礼服。纯白的外袍上只有黑色的青河式纹路,但在肩胛骨上俯冲着一只类似图腾的黄金鸟,背后是青黑色的群山。踊跃的山脊与分明的骨骼融为一体。

“黄金鸟和日出之山。”苏娜的椅子移动到窗前,“在你们那里,在堪培拉,男孩子成为王储的第二天早晨,母亲会送他这身行头。”

布里斯戈的天气阴晴不定,峡谷天色转暗,两人的身影映在落地窗上。苏娜愣神了,但也许是为了忍住一句即将出口的话而做的掩饰。她看起来像一个厌倦了长篇故事的读者。范敲敲火银制成的胸前板甲,样式已经相当新潮:“你觉得怎样?”

“潇洒到招摇了,小王子。”

“嗬,我们会有机会揶揄彼此的。”范蹲下身看着苏娜紧绷的下颌,“我愿意把那个时间留在今天以后。”

“太苛刻了,这算是揶揄吗?”苏娜伸出食指,那很像是老雁的喙,“再听一次……”范熟悉这个动作:五百兆秒之前他正准备启程,苏娜的手指通过操作服的金属箔向他转达了她的心跳,电子心跳,来自不受肉体束缚的灵魂。

不过这时,一直窃窃私语的屏幕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喝彩。二人不得不尴尬地停下,听到一首重新被人想起的老歌:

『讲起一生中悔恨的事

犯下的第一个错就是,我送给你不凋落的玫瑰

我们的蜡烛是时间的宠儿

灵魂永不枯萎,于是各自走入顽固的凉夜

或许又胜于所有浪漫』

 

范甩甩头:“这也算是歌?”

苏娜若有所思地用右手抚弄脸颊,青春的娇嫩姿态被部分复原:“有一次你出航的时候,这是纳姆奇最流行的词曲编法,现在听起来像是活化石。”

“天啊,我相信我就算在场也绝不会压抑我的审美……”范把苏娜停留在他胸前的左手牵到唇边,想熟记一切青春与褶皱。苏娜耸耸眼皮:“揶揄的素材又多了一个。虽然彼此的审美观已经是老话题了。——注意到时间了吗,你还不走吗?”

范眨两下眼,下巴皱起。他的左手伸到背后又举到胸前,假装自己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枝玫瑰,其实他手中空无一物。老妪被他的调皮与浪漫逗乐了,不禁莞尔一笑——他把那个抽动定义为微笑。他自己也嗤笑出声:“等今天的场面结束,我们私下也互相嘲笑过,最后有一方认输。等这些结束后,再看到堪培拉玫瑰也不迟呀。”

“你以为你能说服我吗?”苏娜扫一眼地毯,“好吧,暂时能。不过有个仪式还是别让我等那么久比较好。”

他也不愿意久等。他乐意之至,因为他们是灵魂不朽的一对爱人。他吻了她。在显示着数万人的大屏幕前,嘴唇和嘴唇,庄重的十秒钟。

随后他阔步离开。老妪的口红留在他的下唇,他一时间忘记擦拭。

这一吻中的浪漫足堪爬行界之首。

 

 

萨米像一个兴味索然的酒客,点了一杯“G大调小步舞曲”之后就歪在皮沙发的一边。这并非他有必要演戏给任何人看,毕竟连酒保都像出了膛的子弹一样冲进了正式会场旁的工作间,整个酒吧只剩下萨米与AI。两者对和对方聊天这件事都十分鄙夷。

酒吧中央播放着为范·纽文拍摄的数百部全息电影之一,年轻的堪培拉小王子在城堡外湿冷的石滩旁跑着夜马,若有所悟。会场的音效在这个房间里被降到较低的水平,萨米的精力分成两份,一份关注范的演讲,一份回苏娜的话。

苏娜的声音仍然难改往日的风趣端庄:“怎么样?”

“……他已经完成70%了,大人。”萨米对比着会场里与全息电影中的两张面孔,“远征舰的维生系统——”

“不对,孩子,”苏娜发出长辈的笑声,“我问的是,纽文的讲话听起来如何。”

“呃……”萨米揉了揉脑门,“有些部分确实很难理解,措辞很陌生。但是总的来说——很特别。”

“可以说迷人了——我也在看。”

萨米黯然:“我也是这么想的。最迷人的青河人,我觉得。”

“他是吗?”苏娜的喉咙里传来咕咚一声,“迷人那毫无疑问了,但是,青河人?”

萨米不知如何回答。

全息电影中,小王子垂手站在飞船登陆舱的阴影里。他的父王特兰·纽文摩挲着封装有毒药的戒指,平和地说:“去吧,孩子。你有我的姓。”

“以青河人的标准他也很杰出,不然我们不需要做到这一步。”苏娜咳嗽了一阵,“不过虽然他自己也不愿意接受,但是他是国王的儿子。他所鄙弃的反而是他的本能。”

他们又商量了一些最后的事宜。甚至细化到重审远征舰的布置。有些部分听起来像是苏娜对一个注定孤独老死的富有老头的想象,比如一间几步大小的卧房,除去床铺和书桌之外只有一座典雅的神龛。

“拷几个你的全息影像给他如何?”苏娜沉吟了片刻,“完了,我真的担心他一觉醒来,喊的是‘萨米!’”

“放过我吧,大人!”萨米哭笑不得,“那更应该拷您的——而且我们真的要担心这个问题吗?”

“也饶了我吧,我倒希望他对我忘性大一点。”苏娜听起来似乎无话可说地转转眼珠,语调有点沉郁,“而且,这么多年,他在很多有意思的方面都一点没变。别看我这副模样,其实我也一样。灵魂的衰老对我们来说似乎非常缓慢,所以同样的冲突会改头换面地不断上演,直到我们走上最后的舞台。”

“我很遗憾……”

“轻松点,萨米。”苏娜的声音明朗浑厚起来,“你以为我会说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情?走到这一步了,我反而觉得有点浪漫。你看,人们常常承诺青春的心灵、至死不变的情谊,真正做到这些的反而只有我和他。”

全息电影迎来了结局。少年纽文头抵着舷窗,浓稠的黑暗像巫师巴巴祖的浓汤,无意间闪过的几粒浮星在他日后的回忆里幻化为鮟鱇的眼睛,提醒他这里比故乡的黑色大海更冰冷。鮟鱇的巨口中映出他的眼睛,使他又回想起冰冷石滩旁那一次叛逆的夜马。

少年融入朝霞的翻动的红发、外袍下露出的精壮的身体线条,在萨米眼中与此时此刻会场里的范·纽文重合了。

萨米很难做到风淡云轻,正想叹气时,狂热的拥护者向台上的范抛去花束,石斛兰、编笠百合、白玫瑰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散落一地。

“我们好像都忘了件事。远征舰还不算完整。”苏娜听起来明显有些分神,“猜猜地球人遗传给我们的浪漫叫什么名字?”

萨米点起电子香烟:“玫瑰,我明白。”尽管纳姆奇本土的玫瑰远不如堪培拉传说中的迷人。萨米闭上眼轻吸一口,虚假的尼古丁迷惑他的大脑,下一句话他一说出口就恨不能收回:“您要什么颜色的玫瑰?”

苏娜的沉默好像真正的雪茄一样被点燃,穿过联络通道在萨米周围弥散开来。“黄色。”她沉默了很久后终于开口,似乎站起来欣赏布里斯戈大裂隙如火如荼的橘红色热浪。然而她又明白他们终归是浪漫的宠儿,既然最初跳入舞池时就踏错舞步,那么晚宴结束时羞惭的留言就显得多余。于是她又顿了顿,决定道:“不了,还是要红色。”

或许又胜于全部浪漫。

 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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